好汉可提当年勇

蘭德阁

好汉可提当年勇

——原空五团机务大队李运祯

        一九七八年，记忆中那是秋季的一个飞行日，田阳机场西头起飞。我是12号机组机械员，那天我给杨正刚团长放飞，心里有一种特殊的感觉，特别平静。这也许是我的个性使然，不在任何伟人面前卑恭委琐，也不在任何卑鄙面前趾高气扬。

       就因我这样的一种性格，让世界错过一次应该有的精英对话。

       杨正刚团长连升数级，我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。

       杨正刚在我的心里的伟岸形象的形成，是在我一次偶尔听到那些人议论，说杨团长和飞行大队的飞行员围着收音机听广播的事，好像是说收音机的选波线偏离了红线？

       很有担当的杨正刚团长！强大的人格魅力和高大魁梧的魄力，震慑了邪恶。

       强将手下无弱兵。我在团机关政治处的年月，虽然杨正刚已经不在五团，但似乎五团精神就是杨正刚精神，你所见到的机关工作人员，你所见到的飞行大队飞行员，个个井然有序地工作，个个军魂豪气，直冲云霄！

       后来，我又目睹了我们二师师长到田阳，在大礼堂的告别训话的情景---庄严而肃穆！

       更玄乎，我听见那些老兵说，空军航空兵二师师级飞行员，除了石副师长是后勤的以外，个个都能驾驭战斗机穿梭拱桥！

       我是个个性独特的兵，爱动脑不好动嘴。我不参与他们的玄乎说辞。但我却在心里暗暗地形成这种概念---空军航空兵二师是中国空军的王牌师，群贤毕至，群英荟萃，最不缺少的就是精英人才！嗫，你们听那些老兵又玄乎，说中国空军应该这样排序，二师一师三师四五六依次往后。老兵吹牛玄乎，不足为据。但我从此就暗暗励志，我要做某个方面的精英人才，要为空二师争来某种荣誉！

       我高中毕业后就来到部队。我特别爱好英语和数学。当年去接新兵的薛志龙（空七军作战处参谋）就鼓励我继续努力学习，他说，“你即将去的部队很需要人才。”到了部队一段时间后，我就深刻地认识到，空军航空兵部队，需要的绝对不止于学雷锋标兵扫地冲厕所的好战士，需要的也绝对不止于像指导员这样的政治精英，更需要的是，学问深厚，技术精湛，思维缜密，思路灵活广阔的人才。那个时候，我在储藏室，偷偷翻阅了上海籍唐机械师从航校带回来的书籍。我震惊了！我们没有国产战斗机！大半个世纪过去了，我们的战斗机还是苏式！我想，现在是米格式，将来会有鹞式？F型？将来我们会遇到不懂外语的技术难题。飞行员在空中协同作战，听不懂英语就麻烦。

       一种不可名状的耻辱和压力，让我喘不过气来。空二师不能没有这方面的精英人才！

       我就朝着这个目标暗暗努力。

       我与生俱来的特质，不擅长寒暄亲善之事，好静以读书，廉以买书，长于动脑，好于研习，几乎不参加娱乐活动，甚至忘记了去领津贴费。每月我都被司务长瞪眼，“李运祯，你不想领津贴费吗？”

       在飞行部队，除去飞行日和机械日，还是有很多时间钻研业务，扩展学术的。当年你会见到，二中队杨水生机械师，刘清明机械师，长于绘画。至今我还记得杨水生机械师速写“饭堂抢面条”，刘清明机械师速写飞行日投稿“空军报”。三中队有个广东老兵，用钢笔就能画出人物花鸟山水，栩栩如生。

       我学习累了就常到他们房间，坐在床边，看他们作画。

       我的津贴费全部用于买书。当年，田阳新华书店的售书员工，几乎人人认识我，因为每逢年过节我得机会去田州镇，我都会泡在田阳新华书店里。一九七八年，我每月津贴七元钱，我买了《汉英大词典》花了六元九角。我买了很多书，《英语习语大辞典》，德国罗德编著的《高等数学》，还有其它数学讲义物理化学等书籍。在此期间，我经常得到机务大队张文成副政委的鼓励。

       上机场，也有休息的时候。在出发上机场之前，我就不得已地先把英语书籍，撕拆成一页一页，把撕拆下来的书页塞进裤兜。休息之时，我就拿出来看，不让时间空飞逝（所以这次战友聚会，我说我回到田阳，找寻我遗失的书页）。

       一九八零年寒冬，广空五七干校柳州场站，有一批特殊的兵集训，那不是军事训练，那是广空文化教员数学集训课，那是广空文化教员的数学竞赛。

       数学竞赛揭晓了。

       第一名，二师六团（上海籍老兵，我不记得他的姓名了）126分。

       第二名，二师五团 李运祯 125.5分

       第三名，42师126团 何年初（湖南籍）100分

       第四名，是一名安徽籍战友，我不记得他是哪个部队的了。

       颁奖下来回到宿舍， 我很自豪也很炫耀，加上隔壁六团师兄高个头“撑腰”，我就这样脱口而出“我们二师不愧是王牌师吧，最不缺少的就是精英人才”我是想让42师126团的何年初受一下气。可是他，羡慕？嫉妒?我知道他不恨，但我见他脸烧彤红，笑得很尴尬，笑得也很善良!我加上一句“如果广空再来一场空军英语竞赛，我要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！”

       那天，我们二师出尽了风头！

       那天，我们一帮文化兵都很开心！

       那天，我们都知道“军队知识技术化”的来临！

       我们不聊不开心的事！

       一九八一年十月我离开了部队。我在地方中学教书，去读书，回来教书。我是高中英语教师。

       后来，我给我的孩子我的学生，讲部队的故事，讲我的团长杨正刚，讲我的去过苏丹援外的刘兆麟中队长，讲我机械师张树虎杨水生刘清明罗继荣，讲我的于水师兄，讲我的政治处主任范俊龙谢义清，讲五团三个飞行大队的大队长朱清义方宝康汪廷强，讲那些飞行员的高贵优秀品质，他们个个都英雄气概，气宇轩昂，走上飞机，飞向蓝天！

       杨正刚团长跨入12号飞机座舱，绑好降落伞，我拔下保险插销，启动成功，锁上座舱盖，我拿走梯子，最后一个放飞礼，飞机滑出，对准跑道，直冲云霄！

       多少天下精英，就如此失之交臂！

       我祝福你杨将军，平生稳健刚正，智慧大度，化险为夷，将军风范！

       我祝福我的战友们，平生勇猛善良，饮尽人生风雨，铸就军魂永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