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五月的思念

叶友良

红五月的思念

79自卫反击参战空军老兵的回忆

    作者：曲玉生（原空１２４团机械师）

    　红色的五月，绿草如苗，鲜花争芳斗艳，引来成群的蜜蜂轻歌，结对的彩蝶漫舞。我深深地被这充满生机的春天气息所陶醉。我是一名去年退休在家、有着11年军龄的空军航空兵军转干部，曾参加过1974年的对南越西沙之战，然更难忘怀的是1979年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。

　　33年过去了，改革开放使我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综合国力在民富国强的道路上不断迈出骄人的步伐，取得令世人赞叹的成就。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十三亿中国人民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，人民生活水平如芝麻开花节节高。党的十八大之后，我衷心的祝福伟大的祖国更加繁荣昌盛。

    当我漫步在公园曲径小道，望着公园热恋中的情侣相依偎，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之中，看着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活蹦乱跳嬉戏于草丛中，虽然30多年过去了，可我常常怀念那保卫祖国南疆的战斗岁月。回忆的小舟载着我的思绪，划呀.划呀.划向那难忘记忆的海洋深处。

    1979年2月17日，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打响了。我那时在广西宁明机场（距越南边境仅二三十公里）空军地勤部队担任机械师。早上天还没亮，一阵沉重的隆隆炮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。我军成千上万门大炮发出了怒吼，炮弹像弹雨一样飞向越军阵地，粉红色的火光烧红了南边的天空。半小时以后，炮火向越军纵深延伸，数十万陆军部队向越军发起了总攻。我们空军航空兵的任务是掌握制空权，分高空（7000米）歼七飞机、中空（5000米）歼六飞机、低空（3000米）强五飞机三层，每层约20架战机巡航盘旋在陆军部队的上空，掩护陆军的地面进攻。我团负责中空巡航，进入越南境内三、四十公里。前线作战指挥部不断传来我军攻克敌军阵地、歼灭敌人的胜利战报。越军的飞机始终没敢起飞正面迎战，全部龟缩到河内附近。陆军弟兄们打得很勇敢，披荆斩棘横扫残敌很快就攻克了凉山市 ，胜利的消息鼓舞着全军将士的斗志。

    宁明空军机场周围住满了调往前线参战的各兵种部队，有导弹部队、侦察连、防化连、坦克团、炮兵等野战部队。一天，我正在做飞机的飞行后检查，有几个陆军小战士跑来看飞机。其中一个叫小王的陆军小战士在我的飞机旁，这里瞅瞅、那里看看，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惊讶。一副稚气的脸庞露着两颗白白的小虎牙，双目中闪现者孩子般的调皮和可爱，好奇地问：“飞机原来这么大呀，这飞机的翅膀是空心的还是实心的呀？”我边检查飞机便解释说：“翅膀应该叫机翼，里面是空心的，装着上百发炮弹。”他又指着机翼下悬挂的副油箱问：“这么大的炸弹，有多重呀？”我笑着告诉他：“那不是炸弹，是飞机的煤油副油箱。为了减轻空中飞行阻力，外形要做成流线型，其外观像炸弹。”陆军小战士们围着飞机转了一圈，来到飞机座舱边。我打开座舱盖，指着座舱里的驾驶杆和密密麻麻的各种电门开关和仪表，告知他们基本的功能和作用。小王边听边崇敬地说：“开飞机真复杂呀！”接着，陆军小战士们连问了几个他们感兴趣的问题，才心满意足的高兴地离开机场。

     临出国作战的前一天，所有陆军战士们全按作战要求剃成光头。所有的参战部队（包括我们空军），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装在一个大旅行袋或小木箱里，外面贴上标签，写明家中详细地址。几乎所有的战士都写了最后一封信，表达了勇敢作战，不惧为国牺牲的决心。信封上贴满了好几张八分钱一张的邮票。邮局许多同志都是含着眼泪在分发和递送战士们的信件。陆军小王的部队就在我们营地宿舍的附近。因陆军理发的理发推子不够，我们空军组织了会理发的同志帮助陆军战士理光头。我拿着理发推子，很快就为小王理了一个光头，并用手摸着他的头说：“你真像个小和尚。”他嘿嘿一笑说：“对，咱这和尚不但要“出家”，还要出国呢。现在进行剃头宣誓，不成功，便成仁。”小王戏谑的话语，逗得周围的战士们一阵哈哈大笑。那些战士们的音容笑貌至今仍清晰地留在我扥脑海里。

     3月5日，当时的党中央主席华国锋向全世界宣布，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达到了教训越南反华挑衅的目的。从即日起，全线撤军。对越自卫还击战以歼灭越军四万余人，伤一万余人，我军牺牲一万余人，伤四万余人的倒四比一的比例，宣告结束了。一个月以后，小王所在的部队撤回来了，我去寻看他时，才得知他已牺牲了。小王在战场上不怕牺牲，英勇顽强，冲在最前面，先后消灭了两个越军，被突然飞来的一颗子弹夺取了生命。时年十八岁，高中毕业，入伍仅一年，家乡在河南。入伍前尤喜好文学，已有作品在报刊上发表。当他的战友向我叙述他牺牲的经过时，小王那英俊少年的脸庞在我的脑海里印得更深了，显现的更清晰了。他本可以报考大学，像千千万万的青年一样立志报效祖国，但他毅然报名参军了。他本可以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舒适的工作生活，但为尽一个当代青年的应尽义务，义无反顾的来到祖国南疆，投入到血与火.生与死的考验之中，用满腔的青春热血和宝贵的生命，向祖国和人民奉上了一份优秀的答卷。

   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田野，鲜花象征着烈士的鲜血。望着公园中千姿百态、姹紫嫣红的花朵，在明媚的阳光下，显得更加鲜艳夺目，那不正象征着年轻战士火红的青春年华吗？从小王战士的身上，我们看到现代军人的闪光点，这就是对祖国赤诚的爱和无私无畏的奉献，一种充满深情高于生命的爱。有的人，在我的记忆中，是白驹过隙，过眼烟云，很快就消失了。但小王这位陆军小兄弟，相识才几天，甚至连他的姓名都没有完整的记下来，现在过去三十三年多了，我对他仍难以忘怀。他从我的身旁匆匆走过，像一片绿叶悄无声息地轻坠在故乡的泥土中，可正是这一片片绿叶回归到大地，才催发出春天万物的生机。他是那样的平凡普通，像一颗无人知道的无名小草，然而，一叶知碧，正是这千千万万数不清的有名的和无名的小草，才簇拥出一个碧绿的春天，让活着的人们永远思念......。
      
   
    曲玉生
    2012年12月2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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